二萬?三萬?四萬還是五萬?這不是打麻雀,也不是現金分享或者失業救濟金,而是「五一黃金周」來澳旅客人數及期望,緊張過叫「卡隆」,這種深閨怨婦feel叫人尷尬,冇人來澳門真的會死嗎?「五一」之後又如何?
讀大學時,教科書上總有幾個經典的城市發展與衰落案例,印象最深的其中一個叫底特律。它曾是美國第四大城市,是叱咤多年的世界汽車之都,隨着上世紀七十年代兩次石油危機、日本車崛起、全球化、美國三大車廠外移等原因而沒落多年,市容凋零、破爛,人口大量遷移過半,被外界稱為鬼城,二0一三年終告破産,寫下美國史上最大宗的地方政府破產案。另一個深印象的個案是荷蘭的燕豪芬,該市是世界著名電器製造公司飛利浦的發源地、生產基地,風光近一個世紀,但上世紀九十年代,因飛利浦總部撤離而一度衰落。以上兩個城市的共通點是,一度藉單一產業、公司的輝煌而風光無限,但隨着單一產業或公司外移,整個城市即失去動力、光彩,甚至衰敗。現在教科書上應多了一個例子:澳門。
筆者多年前曾寫過,澳門是經濟學的奇蹟或者笑話,當時正藉澳門賭收及GDP增長最鋒芒的階段,年GDP增長達十多、二十多個百分點。之後,澳門GDP又曾插水,又是雙位數的,更試過負百分之二十以上。稍有經濟學知識的讀者心中有數,一般成熟兼已發展的經濟體,國家如歐、美、日、英、澳等,城市如香港、東京、首爾等,年度GDP增長平穩、偏低,有百分之三已相當不俗了。澳門經濟體量縱為微型,但假假地開埠四百多年,也算成熟兼發達的經濟體,怎可能一時有如此之高的增長或者超大幅度的回落?若展開澳門近二十年的GDP增長率圖表,其起伏之大可謂嚇死人,絕對可成為發展經濟學教科書的一個研究例子。
澳門另一個值得研究的現象是,政府由二00八年起連續十四年推出現金分享,「派錢」這麼多年對社會、政治、經濟、民生、消費心態及習慣有何影響?有否令澳門人真的分享到經濟發展成果、生活改善、社會進步、快樂指數提升?這麼多年來的亮麗經濟數據與澳人實際生活有何落差?真啞仔食黃蓮,有苦自己知。必須強調,以上所説的不是自踩、揶揄或者調侃,而是以事實説明,澳門一業獨大靠賭,獨孤一味靠内地客源而起的急彈與急衰,都是不正常、不可持續的。可這個人人都知的問題,偏偏特區政府、管治聯盟、學術界等,這麼多年來只把花無百日紅、危機感掛在口邊,講多過做,沒真心重視、認真研究過及找對策,遇問題就出動啦啦隊,大唱特唱,然後叫阿爺打救。
其實,「五一黃金周」對澳門旅遊或博彩的指標意義已大不如前,不要再將眼光聚焦於此,儘管這個黃金周戰績彪炳又如何,一年還有三百六十日 ,這些日子又怎麼辦?又等「十一黃金周」還是下一年新春長假?叫中央再擴大自由行?全社會應丟掉幻想,以為疫情一過,關口一通,澳門便可如往昔般V型反彈,繼續燈紅酒綠,五千萬人次旅客、三千億賭收不是夢。實際的情況是,作為澳門經濟引擎的博彩已無法回到從前,哪怕疫情過去,世界已變了樣,這是鐵一般的事實。四月份賭收只廿六億多一點,創二0二0年九月以來最低月度水平,可知問題有多嚴重。
坦白説,造成澳門當前困局的原因是方方面面的,並不簡單,過去了的也無法挽回,找出路才是硬道理。惟要知解決當前問題沒有特效藥,不可能指望一個人或者三言兩語就訂出振興大計,也不可能一時三刻便浴火重生。解決之道的第一步是全社會尤特區政府要勇於面對真相、現實,澳門確是旅遊城市,有客才有生機。澳門人歡迎旅客來澳,但不要天天在數白欖的說甚麼優勢、前景亮麗,正能量泛濫,日日在估明天會有多少萬旅客,而是為不確定的將來作好打算。澳門未來的經濟規模會大縮水,更多與博彩、旅遊相關的中小企將無法經營下去,一般零售、餐飲等也會因澳人收入下降而受打擊,不少澳門人要重回前線崗位、收入及生活質素趨跌,簡單來説要捱一段長時間的苦日子。疫後世界旅遊業的競爭會非常大,世界各地都在搶旅客,澳門要在内地客的基礎上,拓寬客源就得與鄰近地區競爭,靠賭、靠盛事、靠活動未必有大優勢,獨一無二的神主牌即中西文化底蘊是其一出路。至於甚麼四大新興産業,就要先訂政策、策略,實事求是的逐步嘗試,不能心頭太高、講了當做了、做了當做好。
最後想告訴大家,教科書上的底特律、燕豪芬已有甚大的變化,前者慢慢走出低谷,燕豪芬更已成歐洲領先的科技中心之一。當然,世上有更多城市璀璨過後即一蹶不振。澳門是前者還是後者,這在於我們現在如何做。